《劍岳:點之記》— 我們已經是夥伴了呀!


終於在電視上看到這部《劍岳:點之記》,由早年黑澤明的資深攝影助理,現已成為攝影大師的木村大作初執導筒,在2009年上映後就奪下六項日本奧斯卡獎。

高齡70歲的木村大作,從攝影師轉戰導演一職的第一部電影就有這麼好的成績,與他扎實且蘊涵深厚哲理及沈穩洗練的攝影風格有很大的關係。當初是先看了2014年的作品《春之峰:攀越夢想》,被他復古又直白的鏡頭語言給吸引住,當下有一種在看小津安二郎電影的錯覺。


故事講述日俄戰爭爆發,野心勃勃的日本陸軍為了描繪完整的日本地圖,也為了日軍的榮耀和面子,命令擔任測量官的柴崎芳太郎(淺野忠信)必須比民間的山岳會更早登上還沒有人踏過的「劍岳」峰頂。這座海拔2999公尺的峻山,在1906年是不可能登頂,也是當地居民認為人類無法接近的神聖領域。

點之記」就是在說這些測量員努力開拓路徑,在峰頂設置「三角點」的故事。1908年歷經千辛萬苦,測量部一行人終於成功登頂。值得一提的是,日本人在臺灣開始測量設置三角點就於隔年1909開始。

木村大作的生日是1939年7月13,與劍岳首登日(1908年7月13日)同天,可能是導演想拍這部電影的動機之一(純屬猜測)。為了證明這部電影能夠順利開拍,導演以70歲高齡自行登頂後,在山頂高喊「虎!虎!虎!」(日軍偷襲珍珠港的行動代號,意思是突襲成功)所以片子裡的年輕演員也沒有拒絕上山的理由了。

非常喜歡導演堅持實景拍攝的風骨,拒絕任何特效和直升機的輔助。然而劍岳周圍的景色又絕美得那麼失真,比任何花大錢的特效都要來得衝擊。視覺上的震撼讓人非常惋惜當初沒有進大螢幕,欣賞導演老牌又扎實、平穩的攝影風格。(這樣的風格在2014年的《春之峰》又往上推到另一個高深莫測的境界!)

片中大牌演員很多,特別想提的是在《賭博默示錄》壞到讓人恨不得扁他一頓的香川照之所飾演的協作員長次郎,在電影裡化身成為一個樸實的山癡,默默地協助大家,甚至願意放棄成為第一個踏上峰頂的日本人。

謙遜的他出身平凡,說自己的任務是協助別人上山,「初登頂」這種偉大的事情還是交給長官柴崎吧。但柴崎拍拍他的肩膀說:「我們已經是夥伴了」(淚)

最後劍岳這條雪溪路線就被稱為「長次郎雪溪」,旁邊的山谷也被命為「長次郎谷」,小人物取得不朽的成就,而香川照之也憑藉這角色拿下最佳男配角獎。

↑ 松田龍平(左)飾演年輕衝動的測量員「生田信」,淺野忠信飾演謙遜又多愁的測量官「柴崎芳太郎」。

↑ 以初登頂為目標的山岳會長「小島鳥水」由仲村亨飾演,自信昂昂又意氣風發,向使用傳統裝備的官方測量小組一行人驕傲地說:「我們使用的登山裝備都是來自歐洲最新最好的產品!」。但卻在這場「競賽」裡,輸給只想專心完成工作,不把劍岳初登放在心上的柴崎。

↑ 柴崎上山前,特地拜訪前輩「古田盛作」(役所廣司飾)。

↑ 柴崎的太太「叶津世」則由宮崎葵飾演,扮演默默守候丈夫的傳統妻子。

↑ 年輕、衝動的生田信,原本執意要搶下初登頂的頭銜,在一次登山意外和女兒生產後,漸漸懂得不管再偉大的成就,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和對家人的關愛,因此漸漸學會用更寬容的態度面對自然和身邊的夥伴。

↑ 在山頂,柴崎和長次郎漸漸培養出深厚的情誼。

↑ 多次嘗試的六人,歷經千辛萬苦仍無法成功登頂。

↑ 最後終於由雪溪路線成功登上劍岳峰頂。(想像一下,這實景拍攝需要多大的心力與運氣)

然而大夥在山頂正沈溺於登頂的自我悲壯時,長次郎卻發現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,原來早在千年以前的平安時代就有修行者僧侶登頂,留在山頂的錫杖頭就是鐵一般的證據,因此也留下一句代代相傳的箴言:「如果想要登上劍岳,就必須背負著雪上山,背負著雪下山」,這句話就是在暗示登頂的條件,就是走上雪溪路線。

恍然大悟的眾人難掩失落,尤其陸軍指揮部的震怒和指責更讓大家無法接受,當時軍國主義仍在巔峰的日軍,完全無法接受劍岳早就已經被登頂過的事實,原本應該是舉國歡騰的事情,在媒體的版面卻只有小小一個區塊,輿論的焦點都在那僧侶的錫杖身上。然而柴崎仍是笑著恭喜大家成功登頂,因為大夥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完成地圖測量的工作,過程遠比結果重要。

是的,過程遠比結果重要,能不能登頂都是其次,安全回家才是登山的終點啊。

↑ 柴崎與長次郎。就像希拉瑞爵士和嚮導丹增兩人登上聖母峰後,對外宣稱是「同時」登頂,登山者之間是沒有任何隔閡的。(不過希拉瑞在丹增死後改口說是自己先上去的⋯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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