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閱讀筆記】《Billy Bat 比利蝙蝠》「正直不難，找回良心而已。」

浦沢直樹在2009開啟了新篇連載《Billy Bat 比利蝙蝠》，我在2011年買下在台發行的單行本第一冊。漫畫風格承襲Monster和20世紀少年的驚悚、懸疑，讓我很快就陷入這個格局更恢宏、敘事線更複雜的嶄新故事。

但大概是看到第十集之後，那些懸疑的故事變得太玄、太飄渺了，虛實反覆交錯，陰謀之下還有陰謀，翻轉之外還有翻轉。我漸漸產生不耐，覺得浦沢直樹只是在賣弄玄虛，消耗讓他得以功成名就的風格紅利。

不過之所以會有這些負面觀感，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單行本出刊時間的間隔太長，拿到最新一集會因為忘記先前的鋪陳而陷入更大的迷失。「這個人是誰？他在幹嘛？我在看什麼啊？」（看獵人單行本這種挫折更深）

所以我決定不看了，但持續買，等完結後再重頭一次看完，屆時評價應該會不同。結果2017年台灣發行第19集之後，竟然足足拖了兩年才把畫下句點的第20集出版，我甚至一度以為這部漫畫要斷尾了。（那時候真的很不甘心，我從2014就等待的結局可能破局，而且明明比利蝙蝠在2016就結束連載了）

這個情況也發生在另一本漫畫《岳》，2015年發了第15集之後便無聲無息，中間我寫了兩三次Email給尖端出版社，希望能夠把單行本出完不要斷尾，對方很親切地回了罐頭信，表示正在安排計畫，但始終無聲無息，直到2020年下半年才將剩下三集補齊。要知道，《岳》在日本的最後一集早在2012就發行了。

讓我能夠耐心守候《比利蝙蝠》和《岳》紙本續集的原因很簡單：我不想看網路上的盜版。

講出這句話可能會得罪不少人，但其實我不是有意要用道德高度去激發他人心理上的難堪或罪惡感，因為我以前也看過網路上的影片，或是朋友分享的漫畫電子檔，我能理解看盜版的原因：撿便宜、方便、省錢，或者想要跟上話題潮流。（但是我絕對無法肯定因為作品很爛所以看盜版也沒差的論調）

但在某一天發現自己寫的文字被致敬引用抄襲而未被告知後，才發現觀看盜版對創作者的殺傷力有多大，那幾年前射出的迴力鏢終於打到自己身上，我感到無奈但無法真的生氣，因為如果我曾經用各種形式支持盜版，那其實等於失去為自己辯護的立場。（曾經傳連結給我的人，我其實都沒有點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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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，或說今天凌晨我終於把《比利蝙蝠》看完了。前面12集是複習，後面8集對我來說是全新的內容，因此欲罷不能地在一天之內解決。看完之後我驗證當時的想法是正確的，《比利蝙蝠》必須是一次看完的作品，章回連載或單行本都難以展現它的力道。

故事裡的比利蝙蝠是《比利蝙蝠》這部漫畫裡的漫畫主角，一隻身穿大衣的蝙蝠偵探，和其他擬人化的動物角色互動，運用智慧解決發生在世界各地的大小危機。

創作比利的漫畫家是凱文‧山縣，日裔美國人，為人正直、良善，但某天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意間涉嫌抄襲，所以隻身趕到日本想要與原創道歉，因為他的父親從小就告誡他：不能偷別人的東西。故事主線就此展開，到了日本找到原創者之後，唐麻雜風老師不過問抄襲，只問凱文一句：「你看見的蝙蝠，是黑的還是白的？」

「比利蝙蝠」是誰？他是一個縱貫古今的「觀察者」，古代時存在於洞穴壁畫、捲軸，近代則出現於繪畫和漫畫之中，他會適時現身和「天選者」接觸，從古代原始人、使徒猶大、傳教士沙勿略、伊賀忍者、愛因斯坦，一直到漫畫裡的幾個漫畫家角色，都曾經和躍然紙上的比利有過對話，而這些對話往往預言了未來，並左右歷史幾個重大事件：猶大背叛耶穌、豐臣秀吉結束戰國、希特勒侵略世界、日本國鐵三大謎案、甘迺迪刺殺事件、人類登月，甚至連2001年的911事件都有比利蝙蝠出現的蹤影。

浦沢直樹在他創作的二次元漫畫裡，再創作一個二次元和三次元交錯的空間，讓比利蝙蝠變成更超越的四次元存在。虛實、善惡難辨，常常被他搞得一頭霧水。

但其實說穿了，比利蝙蝠就是類似繆思女神的化身，是靈感、動機、野心和遠見等各種能力的綜合體，有創造力、洞察力的人才有辦法「看見」他，而其中僅有寥寥幾人獲得將他「畫」出來的能力。所以凱文並非抄襲唐麻雜風，而是因為能夠看見蝙蝠而成為繼承之人。

可是比利蝙蝠不問黑白，人類要用運用「蝙蝠之力」去完成什麼事情他不管，所以唐麻雜風老師才會問凱文看見黑的還是白的蝙蝠？因為黑白／善惡蝙蝠同時存在，但詮釋權落在看見的人身上，因此要拯救世界還是毀滅世界僅在一念之間，有野心的人會去侵略世界，正直的人則會用影響力改變社會。

但糟糕的是，竟然有人假裝自己看得見，甚至假藉蝙蝠的名號行騙天下。因此漫畫裡有非常多篇幅著墨在「真」和「假」的對抗，和《20世紀少年》的核心主軸類似，冒牌貨朋友和邪惡的友民黨征服了世界，但對抗他們的賢知一派卻變成人人喊打的通緝犯；在《比利蝙蝠》裡則是冒牌比利變成受到世界愛戴甚至有自己主題樂園的角色（影射迪士尼），但正牌比利卻淪為盜版抄襲作品。

但漫畫在第16集裡有一句話很關鍵：「正牌的比利蝙蝠畫家，有正義之心。就算原本是壞人，一旦開始畫比利蝙蝠後，心中就會產生正義。」這從幾個原本看似是壞蛋的角色，卻在人生中後期刷白成為維護正義之士可以驗證。

那如果浦沢直樹就是擁有正義之心的漫畫家，他會如何詮釋正義呢？在前面幾集並沒有很明顯的鑿痕，直到第19集才透過幾個關於中國的描述才明朗起來。例如瑪姬要去西藏調查蝙蝠真相時，也能看見蝙蝠的媽媽告誡他：「你知道現在的中國是什麼樣子嗎？民族糾紛！恐怖活動！與日本、越南、菲律賓一觸即發！糧食不足！大氣汙染！經濟崩盤！」然後接下來的劇情裡面有瑪姬飛抵中國，落腳空污嚴重的北京所以戴上防毒面具，以及明明是冒牌比利蝙蝠的巨獸公司，竟然死咬盜版比利蝙蝠漫畫的中國出版商。光是提起「西藏」這敏感地點就能辱華了，何況是那些白熱化的反中劇情？



真的很佩服浦沢直樹，就連好萊塢這巨獸都要低頭的共產政權，他「區區」一名漫畫家竟然敢公然「抗中」，用紙筆仗義執言。這和日前《鋼之鍊金術師》作者荒川弘的舉動很像，刻意在漫畫裡安插會讓中國反感的劇情，讓那個盜版猖獗的國家不敢盜版。

也難怪他會公然影射利用冒牌比利蝙蝠大賺特賺的恰克卡爾金財團，其實就是有類似黑歷史的迪士尼集團。這個當代影視霸主，所有人都畏懼他們強大的律師團，而且利益導向的作風也讓他們在某些政策引人反感。可是即便如此，我還是很期待Disney+在台正式上線，這樣我才能看正版的星戰和漫威影集。據說今年就會開花結果，拭目以待，不急，反正正版串流的《權力遊戲》我都可以等十年了！

總而言之，晦澀昏暗了整整近20集的《比利蝙蝠》，在最後兩話還是綻放無比璀璨的光明，浦沢直樹透過漫畫讓我們知道，雖然末日之鐘從來沒有停止倒數，但只要有人選擇良善，站在正義的一方，世界就會獲得拯救。